午餐室是一個圓形房間,牆壁全都是落地窗,窗外耀眼的陽光和綠色的田野零距離近在眼前,長桌成ㄇ字型擺放,三四十個人已經入座正吃喝著,他們全是男性,幾乎都穿著polo衫和休閒褲,一看就知道早上先來打球然後直接參加午餐會,只有張成鋼直接從公司趕過來,穿著筆挺的全套深灰色西裝,打著灰藍相間的條紋領帶, 顯得略微格格不入。
“張總!來啦!”一個頭髮稀疏,瘦削黝黑的初老男人,穿著白色polo衫坐在主桌揮手大喊著!並且示意張成鋼坐到他旁邊。
“會長!不好意思來晚了!”張成鋼走到華榮集團總裁許順全身邊說”有個會耽誤了!”
“你忙!就是你最有衝勁!”許順全總裁笑瞇瞇的說”趕快吃!我們都吃到第三道菜了!”
張成鋼抱歉的在許順全右手邊入座,把白色餐巾鋪到大腿上,穿著黑色西裝的服務生優雅的端來前菜,意大利柑桔汁佐台灣南投有機生菜,張成鋼真的有點餓了,便拿起叉子不客氣的吃起來。
“真是辛苦!到這時候才吃飯!”許順全總裁看張成鋼吃得狼吞虎嚥的樣子,笑著說”不像我都半退了!還有這群公子少爺成天沒事幹!”
“誰沒事幹了?”張成鋼右手邊,坐的是大亞集團第二代少東陳振家,大亞集團橫跨房地產和金融壽險等多個領域,是台灣北部最大的財團之一,陳振家不服氣的笑著說”我很忙的!今天一早就送女兒上學!還幫老婆去洗衣店拿她的外套!”
“怎麼輪到少東家去洗衣店拿衣服了?”許順全總裁哈哈笑了起來,喝了一口紅酒。
“我們家那個印傭!”陳振家嘆了口氣,嫌棄的說”從洗衣店拿衣服回來,竟然還能少拿一件!真服了!我老婆今天中午要參加和風廣場的秋裝鑑賞會,趕著要穿,我順便就去拿了!”
“難怪沒看到林常德!”許順全恍然大悟的說”原來是他們家在辦活動!”
林常德是和風廣場總裁,在台灣北部已經開了十幾家的連鎖商場,每季舉辦的時裝鑑賞會是名媛焦點,媒體必要捕捉的時尚活動。
“張總,你老婆有去嗎?”陳振家好奇的問”好像很少看到你老婆!”
“我老婆不習慣這種場合!”張成鋼笑著搖搖頭,他已經吃完前菜,服務生送來第二道菜,托斯卡尼燻肉熬蘑菇湯,張成鋼喝著湯,想起老婆像大學生一般清純的樣子,這個時候她應該晾完衣服在午睡吧?老婆跟張成鋼一樣,雖然現在有錢了,卻還是習慣簡樸的生活,不願意請傭人。
“林常德真是賺死了!”陳振家嘖嘖有點不以為然的說”聽說又要開新的百貨公司了!”
“林總是懂交易的人,加上現在景氣好啊!”許順全笑著說”⋯⋯躺著⋯⋯都能賺!對吧?張總?”
“唔…..是….”張成鋼喝著湯,差點嗆到。他想到自己後天就要到期的七千萬支票,盤算著是不是可以先向許順全借錢呢?
但是,在這種層次的企業家之間,業務合作可以,相互之間的交易很受歡迎,只不過,明著借錢卻是禁忌。
借錢就表示沒錢,在所謂的上流社會,”沒錢”就像瘟疫一樣的惹人嫌,流言會快速傳播開來,迅即滿城人人皆知你缺錢,馬上就變成社交黑名單。
張成鋼很快就打消向許順全借錢的念頭,想起那封廣告信
“高額緊急信貸,台幣一億元內免擔保”
這封信怎麼就這麼及時?在他正好缺錢的時候出現?
不然…..就先問問看?只是問問看而已,應該沒關係吧?
台北企業家午餐會結束回程的路上,張成鋼把車停在路邊,把深灰色西裝外套掛在後車廂,穿著白色長袖襯衫和深灰色西裝褲,下車找了個公共電話亭,就滑開手機找出了那封電子郵件,按著上面寫的號碼打出了公共電話。
“華成金融公司您好!”一個嬌脆的女聲在電話筒那端響起。
“請….請問….可以貸款是嗎?”張成鋼竟然有點緊張的冒汗,堅毅剛強的額頭滲出了汗水,這個狹小的電話亭實在太悶熱了,張成鋼一手拿著電話筒,一手鬆開了灰藍相間的條紋領帶。
“請問您需要貸款多少金額呢?”電話那頭的女聲溫柔的說。
“這個….是七千萬,”張成鋼感覺這麼大的金額有點難以啟齒。
七千萬畢竟不是小數目,悶熱的電話亭內,張成鋼後背都汗濕了,白色襯衫濕透了沾黏在身上,清晰透出了後背上白色背心內衣弧形的背心線條。
“七千萬元是嗎?沒有問題!”女聲親切的說,好像對於這個龐大的金額司空見慣,毫不吃驚。
“我需要提供擔保嗎?還是需要什麼額外的條件?”張成鋼有點懷疑,想要仔細確認清楚細節。
“不用任何擔保,只要最多兩個小時內就可以貸款出來,”聽得出電話那頭女聲的禮貌微笑,”但是,您需要簽合約,還款期限是一年之內,利息是百分之七。”
百分之七?雖然是比銀行高出許多,但比想像中要合理!
“不如跟您約個時間,到我們公司談一談?如果可以的話,您當場就可以取款!”女聲溫柔親切的說。
這家金融公司的地址是位在城市郊外的工業區裡面,雖然地點有點偏僻難找,但對於張成鋼來說,這卻再適合也不過,再怎麼說,他來到這裡是為了借錢,就跟上當鋪一樣的最怕被熟人看見,所以金融公司位在偏僻工業區裡,倒是幫了大忙。
張成鋼算了筆帳,他覺得利息雖然高,但還算能還得起,甚至不需要一年,只要給他兩個禮拜時間就能把錢全數還清!等到他另一筆帳款到帳就能還錢了!
張成鋼把車停在空闊的停車場,眼前這是一座灰色的小辦公樓,附近全是工廠,路上沒有半個人影,偶爾只見大卡車飛馳而過。
張成鋼走進進到辦公樓內,這裡看起來非常正常,放眼望去,幾十個職員低著頭安靜的辦公,一位穿黑色套裝的女職員迎了過來,確認預約之後,就把張成鋼帶進了會議室。
會議室裡面已經有位約莫三十多歲年紀的男職員已經準備好簽約文件等在那裡。男職員戴著銀邊眼鏡,穿著黑色西裝,氣質就像普通的銀行職員一樣,
厚厚的一疊文件,充斥著法律名詞。
“能帶回去看嗎?”張成鋼皺著眉,他坐在會議桌上,快速的翻閱這幾百頁的文件。
如果要說有陷阱,那麼,陷阱最有可能就是在這疊文件裡面。
男職員微笑,沒有說話,客氣的搖搖頭,男職員非常禮貌的等在旁邊,給予張成鋼充分的時間,讓他可以現場詳閱合約書。
張成鋼很認真的閱讀手上的文件,但他卻被現場冰冷的氣氛給壓得喘不過氣來,對方雖然很有禮貌,但是卻也十足的表現出了一副愛借不借的態度。
這種商業談判的伎倆,張成鋼是非常熟悉的,他也經常用來跟客戶交手,以冷暴力迫使對方簽下合同。
張成鋼想了想,七千萬資金缺口迫在眉睫,對於自己提前還款也深具信心,無論如何,甚至把七千萬加倍奉還,都完全不成問題,這應該不會出什麼差錯吧?
張成鋼拿起筆,簽下合約書。